想起二胡聲
又是一個普通的周末,喜歡在陽臺放上一張椅子,抬頭望著云卷云舒,放空在溫暖的空氣中。獨在異鄉(xiāng)打拼的閑暇時光總是顯得有一點冷清,少了朋友的嬉鬧,少了家人的叮嚀,甚至讓我突然想起了以前頗為嫌棄的二胡聲。
記憶里的二胡聲
自打記事起,父親就總愛在工作之余抱著一把二胡。但是我卻是十分嫌棄的,周末慵懶的晨間時光總是被尖銳的二胡聲打擾,“賽馬”里急促的馬蹄一遍又一遍地奔騰,“病中吟”中彷徨苦悶的青年在痛苦呻吟,“二泉映月”里阿炳如泣如訴地展現(xiàn)著自己的人生。
年幼的我總是難以體會二胡聲的美感,總覺得既沒有鋼琴的優(yōu)雅,也沒有小提琴的悠揚(yáng)。同樣難以理解的是父親作為一名工人,其實平日里是很辛苦的,時常下班后工作服上都蹭滿了厚重的機(jī)油,還得守著我完成每天的學(xué)業(yè),才有一點點自己的時間。每每這種時候,他既不會癱在沙發(fā)上看會兒電視,也不會蒙頭大睡,卻還能精力滿滿地抱著二胡,左手揉著弦,右手拉滿弓。
故事里的二胡聲
父親也愛講他小時候和二胡結(jié)緣的故事,他生長在只能偶爾看一次露天電影的年代。放學(xué)后,他們只能自己和泥做槍,割樹枝做彈弓,和同學(xué)在坡上追逐打鬧。有次,家里的舅舅出遠(yuǎn)門帶回來一把舊二胡和一本入門的練習(xí)冊,讓他有了新的課余活動。
那時,父親住在“麻雀林”,鄰居們都習(xí)慣了每天吵鬧不停的麻雀聲。突然有一天,麻雀聲加入了新的聲部,笨拙又稚嫩的二胡聲艱難地融入著,每天一坐那就是四五個小時。如癡如醉的練習(xí),讓父親進(jìn)入到了高中的宣傳隊。宣傳隊去到部隊里慰問,去到企業(yè)里匯演,在那個交通不便的年代,二胡聲成了帶父親游世界的工具。每每談起兒時的經(jīng)歷,父親眼里總是有光的,即使工作生活辛苦,也絲毫沒有蒙塵。
視頻里的二胡聲
前幾年,父親退休了,我也來到了異鄉(xiāng)工作,便不太能聽到二胡聲。好在父親報了老年大學(xué),還想精進(jìn)一下他的水平。他總時不時在電話里跟我聊起,他們老師還是中央音樂學(xué)院的,人家專業(yè)的就是不一樣,指法、轉(zhuǎn)音、跳弓的處理好多細(xì)節(jié)他以前都很模糊,言談中總是流露出平日里不常有的激動。
每每練得新曲,總會讓我媽拍一段視頻跟我炫耀。我也開始喜歡聽視頻里的二胡聲,欣賞著父親專注的神情和起伏的身姿。作為老年大學(xué)生家屬的日常任務(wù)就是打曲譜,隔三差五就會收到新的要求,有時還需要去論壇找同好要資源,倒也不嫌麻煩。休假回家時,父親從不介意我?guī)Р粠裁炊Y物特產(chǎn),但總會叮囑譜子別拿掉了,一個個音符倒成了搭接兩地的橋梁。
父親不是一個愛說教的人,卻用二胡聲傳遞了對生活的熱愛,對熱愛的堅持,對家人的思念。
二胡聲跨越空間傳遞,愛也在時間里流淌,希望未來的日子里還能長久地響起二胡聲,
也愿自己能像父親一樣,認(rèn)真工作,熱愛生活。
作者:徐安祺